梦的背后

在我父亲的病床边戴着耳机看完，期间叫了三回**，辅助小便一次。镜头内外的焦躁无奈纠缠在一起，一时恍惚。我以前教过“电影与当代****”的选修课，前后课纲共更新过五次，其中三次都用龙标版风雨云做结尾。一个学期的长跑下来，师生都觉得大梦一场，恍兮惚兮。那些上过课的学生们如今散落世界各地，完整版终于可观看，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做梦的心思。

开始认真思考放弃我的导演梦了。

让我印象最深的几个段落：陈冠希刚开拍就因为工作人员指示太多对娄烨发火，娄烨很沉着地对他说，“我不能让他们闭嘴，每个人都是一个**的个体，都有权利说话。”；摄像师对娄烨的的评价，“别的导演在追求一个正确的结果，而他在寻找一个正确的过程。”；制片组没让拍戏到半夜的工作人员吃上饭，娄烨当场要求负责人道歉；娄烨对调色师的要求：“一千个调色师都做过的事情，你就不用再做了。”我记得资料馆的那场首映式，那个春天的下午，娄烨谦和羞涩的笑容，他没说太多。看完这个纪录片回想起来，那其实是，万言当说，不如一默。

制片人耐安：“你…是跟你没关系，我们还吃不吃饭啦？是这个问题，娄烨。”

无言。前90分钟就是看一个剧组工作的日常拉扯，基本上全方位展示了导演的工作状态，以及一个丰富强大的人格。看到演员们因为角色吵起来他笑着在旁边吃瓜；终于捕捉到好的航拍镜头开心的像个孩子；由于生活制片工作漏洞在片场**飙对着电话骂你**是不是疯了……种种这些，你能感受到导演的纯粹和**，他的谦和和愤怒，以及偶尔在理性之外的疯狂。这些东西很容易能把人带到那个情境里去，因为它是未知的、迷人的，甚至是不可控的，能让人饶有兴致地一直看下去。直到最后发布会的段落一出，我的眼泪哗一下就出来了，思绪瞬间回到了当下的那个时刻，唯一的感受就是无言。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梦的背后到底是什么？是痛苦，是纠结，是无可奈何，还是义无反顾，我想可能只有导演自己知道了。我只知道，如果沉默有声音的话，那么它一定是震耳欲聋的。

看到一个极其纯粹的人在无法保持纯粹时的自我拉扯。从感性的、抽象的、有条理的表达到“***你疯了你”，再到保持沉默。

娄烨的《摄影机不要停》如果这里也要剪那里也要删，我宁愿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也不用上映了。#**55#

这么清楚地讲到电影制作的过程其实很意外，但娄烨是真的懂电影，照顾到每一个细节，这些东西加起来才是他的艺术。特别喜欢他和颜卓灵还有摄影师在酒吧聊天的那场戏，也喜欢他谈自己谈电影的每一段话，他在片场真的很自由、很放松、嬉笑怒骂。对比之下，和如此珍贵的、承载了这么多筹备和期待的拍摄本身相比，反而不觉得最后**那段多么重点，虽然听到“二流观众”这个概念还是浑身一震。看片的过程中不断想起来去年采访他的时候，那时候既没有经验又是临时顶替硬着头皮上，整个过程都非常灾难，以至于现在看到娄烨的脸都有点害怕。好像直到这一刻我才有一点理解他。仔细想想，那时候我确实是不配拥有他的时间的。我真的试图从那些对话中获得什么吗？大概也只是他讲述的中国电影不健康现状的某个组成。

这不单是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的背后，更是中国电影的背后。

陳冠希竟然是耐安力保推薦。不上就不上了吧。製片的人文水準。你真他媽的瘋了。當曾經所有支持你拍電影的環節，如今每一道都是限制和阻礙，第95天，才第一次進入冼村拍攝。